昨晚夢見全家人聚在一起，像小時候那樣，有外公外婆，表姐表妹。然後突然驚醒，一看才早上6點多。繼續睡卻迷迷糊糊地想起來，外公外婆都去世好久了。其實表妹也早已離開了家，出去念大學。我和小時候常常玩在一起的表姐也一年多不聯繫了，雖然她現在算是全家住得離我最近的一個，不過很諷刺的是，我們在心理上卻是距離最遠的家人。
念高中的時候，外公就過世了，葬禮就我沒去，因為當時學校要考試。外婆一個人又孤孤單單過了十年，也去世了，正好是三年前我爸媽準備從美國回去的前一個晚上，結果那一次的葬禮，我又沒去成，因為當時有換身份的問題，不敢隨便離境。後來想起來，最後一次見到外婆，大概就是大學畢業的那年暑假，正好去她家看她，當時表妹也還沒走，外婆那時身體還好，沒有住醫院。再後來，因為一點小毛病進了醫院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在我記憶裏，外公一直是很有個性的人，說穿了就是很有脾氣的人。外公家祖上出過有名的文人，到他那個時候大約已經是家道中落，所以他就離開家鄉出來了。小時候我常陪他去理髮，因為能賺個體貼懂事的名聲還能順便賺點糖果貼紙。有時候也陪他去打麻將，他常常和鄰居家的爺爺奶奶聚在一起很投入地戰鬥，以至於外婆做好飯了他還捨不得回來吃，於是我常常站在樓上朝著他們打麻將的屋子大喊，飯好了，趕快回來。過了半天才看到外公很不情願地走回家來。那時外公偶爾抽煙，但是大部分時間心情很好。可是大約幾年後，舅舅離婚了，舅媽走了，留下表妹。從此之後外公再沒去打過麻將，每天只是把自己關在家裏，不停地抽煙。我後來聽我媽說，舅舅離婚的事情對他打擊很大，他大概覺得丟臉就再也不出門去社交，然後抽了很多年的煙，最後就得了肺癌進了醫院。後來我慢慢長大，還很清晰地記得每次去醫院看他，總是一張很哀怨的臉，也不怎麼說話，就是盯著窗口發呆。如此這樣在醫院裏折騰了幾年，終於去世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總還是很清楚地記得小時候陪他去理髮店陪他去打麻將的那些場景，還有那張很俊朗的臉，和後來那些哀怨的表情。
因為外公外婆去世，再加上家裏的表姐表妹幾乎全都去了國外，所以好多年都沒有整個大家族聚在一起。也許記憶中的家早已留在了心裏和夢裏，所以每次夢醒總要很努力地提醒自己，原來那不過又是一個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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